北京三中院有著獨特的區(qū)位優(yōu)勢和商事案件資源,。依托商事審判特色人才高地,,北京三中院在首都經濟發(fā)展和營商環(huán)境優(yōu)化,、首都安全穩(wěn)定大局等方面,,都貢獻了司法智慧,。

作為“高地”法官,,我們參與的案件既有數(shù)字經濟、碳排放權交易等涉新質生產力案件,,也有中介合同、擔保合同等常見合同糾紛,,如何高質高效實現(xiàn)案件糾紛的實質性化解,,引導公眾及商事主體合法合理防范法律風險,是我們每天面臨的考題,。

事關千人就業(yè),,他們來到法院

這是一起合同糾紛案件。原告是一家已經上市的民營企業(yè),,被告為兩名民營企業(yè)家,。2021年初,原被告雙方協(xié)商一致,,上市公司通過發(fā)行股份購買資產方式收購二被告持有的目標公司70%左右的股權,,從而間接享有涉案鉛鋅礦項目的收益。

合同簽訂后,,上市公司依約向兩被告支付定金6億元,。在合同履行過程中,雙方發(fā)生爭議,,上市公司以兩被告未能依約在18個月內完成鉛鋅礦建設項目核準,、征地、礦山建設,、安全環(huán)保等審批手續(xù),、鉛鋅礦的資源量、礦床平均品位與被告承諾不符等為由,,訴請解除合同,,由兩被告雙倍返還定金12億元并賠償損失。兩被告提起反訴,,要求原告賠償工作經費損失,、交易成本損失等8億余元。

如此巨額的訴訟標的,,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在訴前就有所體現(xiàn),,無一例外拒絕訴前調解,進入訴訟程序后,雙方都是有備而來,,第一次庭前會議雙方就帶來了兩千五百多頁證據(jù)材料,、200多頁的書面代理意見。

證據(jù)材料中一份由當?shù)卣块T出具的情況說明引起了我的注意,。案涉鉛鋅礦采選工程建設項目是某省重大工程和重點項目,,項目總投資30余億元,解決就業(yè)1000余人,,項目建成后對改善少數(shù)民族地區(qū)經濟發(fā)展有著重要的戰(zhàn)略意義,,將為當?shù)仂柟掏卣姑撠毠猿晒麑嵤┼l(xiāng)村振興有效銜接提供有力支撐。

通過對證據(jù)材料的梳理,,我發(fā)現(xiàn)雙方交易核心是鉛鋅礦采選工程項目,,項目進度及落地情況是否符合合同約定是雙方核心爭議焦點。除本案訴訟外,,兩被告的剩余股權由案外人以7億余元對價進行收購,,雙方也面臨解約爭議,不排除也會進入訴訟,。

解決“錢”的問題,,找到最大公約數(shù)

根據(jù)合議庭的研判,如果本案以判決方式處理,,無論判決結果如何,,敗訴一方均會提起上訴,另一方出于訴訟防御考量也會提起上訴,,因為案涉利益太大,,且就項目本身而言,一旦資金鏈斷裂,,很可能影響案涉項目的建成,,引發(fā)一連串連鎖反應,被告控制的多家企業(yè)可能會陷入債務危機,。

本案原告上市公司是國內有色金屬采礦業(yè)企業(yè)中的龍頭企業(yè),,兩被告也是多家有色金屬礦業(yè)公司的控股股東,雙方深耕采礦業(yè)多年,,雙方的合作應該是在各方深思熟慮下作出的雙贏選擇,。

通過庭前會議掌握的情況來看,案涉項目落地進度低于上市公司預期是雙方爭議的導火索,。案涉協(xié)議并非沒有繼續(xù)履行的空間,。錨定了方向,我又上網查閱了鉛鋅況價格走勢,、礦業(yè)采選項目審批流程,,分別向項目所在地的縣,、市及某省三級自然資源主管部門函詢核實項目建設審批情況,以期通過對項目進展的現(xiàn)實狀況,、鉛鋅資源價格走勢作為突破口,,促成雙方繼續(xù)履行合同,確保項目順利建成投產,,實現(xiàn)多方共贏的局面,。然而,雙方因合同履行爭議引發(fā)了信任危機,,擔心對方后續(xù)履約誠意不足,,均向法庭表示同意解約。

繼續(xù)履行無望,,但通過多輪調解工作,,我能感受到雙方態(tài)度都有所緩和,從原來要爭個“魚死網破”到可以“凡事好商量”,。于是我再次調整糾紛處理思路,為最大限度減少和避免訴訟對涉案企業(yè)及涉案項目生產經營活動的負面影響,,重點解決“錢”的問題,。

“都同意解約,就得學會放手,,給對方一線生機也是給自己留一個機會,,都是這個領域的行家,以后還都有合作的機會”,,在我的“軟磨硬泡”下,,雙方均作出了讓步:被告退還上市公司6億元定金,并支付一定的資金占用費,。

“4”“1”之爭,,最后的調解

調解曙光初現(xiàn)時,雙方卻又在資金占用費給付標準及起算時間上產生巨大分歧,。上市公司因為資金成本問題,,堅持主張從其付款次日起按照4倍LPR計算,被告則表示應從雙方同意解約之日起按照1倍LPR計算,。雙方進入了相持博弈階段,,巨額資金每天都在產生巨額“利息”,但雙方之間的讓步就像擠牙膏一樣,,甚至一度表示不想再進行調解,。

調解工作的最后一周,我開啟車輪戰(zhàn)模式,,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雙方代理人打電話,,“你再考慮考慮,判決容易,可一旦有二審,,訴訟周期更長,,6億元你拿回來盡快投別的項目,不比賺個利息強,?訴訟周期越長,,對方還不上錢的風險也潛在加大,本金也有拿不回來的風險”“每天都是利息,,耽誤的時間所產生的利息把降下來的利率對沖了,,也沒有差多少”……

功夫不負有心人,雙方終于又各讓一步,,利率分段計算,,且分別降至3.5%、6%,,既保障了上市公司的必要的資金成本,,又降低了兩被告的融資成本??砂肽陼r間內退還6億本金及利息,,資金壓力對于兩被告而言可想而知,錢從哪來,,能不能如期付款,?

合議庭再次深研案件,再次找到新的突破口,,給雙方吃下了“定心丸”,。訴訟中,原告曾就被告多家公司名下的股權申請了保全查封,,經向當事人了解,,被告控股的兩家北京公司名下有房產和會所,屬于可以變現(xiàn)或融資的優(yōu)質資產,,被告也可以以案涉鉛鋅礦項目公司的股權向原告提供質押擔保,。

于是,在合議庭建議下,,上市公司同意先行解除對兩家北京公司股權的保全措施,,有效釋放被查封財產使用價值和融資功能,從而保障被告資金來源,。最終雙方達成調解,,降低了訴訟成本的同時,實質化解了雙方的爭議,,兼顧了各方的利益,。因為本案調解方案確定的爭議解決標準和處理思路,,兩被告也與案外公司成功解決爭議,達成和解,,避免了雙方爭議進入訴訟程序,,將矛盾化解在初始階段。

根據(jù)我們的回訪,,目前雙方已按照調解協(xié)議約定,,如期足額完成前兩期還款,案涉鉛鋅礦采選項目建設順利,。

這起案件是我們辦理眾多涉民營經濟糾紛案件的一個縮影,,在審理涉民營經濟類糾紛案件過程中,我們逐漸探索出了“一核兩翼三結合”的全過程糾紛化解機制,,即以平等保護為核心原則,;以解紛、紓困為兩個著力點,;以法理情三結合進行釋法說理,,力求案件辦理既有精度、又有溫度,、更有高度,。今后,我們會繼續(xù)堅持“一核兩翼三結合”工作機制,,通過訴前調解多元解紛,、訴中精審因案施策,、判后答疑督促履行,,以法治護航民營經濟健康發(fā)展。

供稿:北京三中院

編輯:張競丹 劉宇航

審核:李澤

來源:北京號

作者:京法網事

流程編輯:U07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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